然而我再熟悉不过了。过去的十六年里，每天我放学回家，问母亲‘在做饭？’，她都是这个腔调，内容一字不差。隐藏在理直气壮下的深深悲哀。“那卖了店之后你靠什么生活？”我较起真儿来。
问完了，才发现这个问题不是不妥，是很不妥。
她看我一眼：“别担心，我没吃过什么苦。你也知道，漂亮女人，一向是吃不得什么苦的。”像是看出我的不安，抢先一步自嘲起来。
我只能祈祷不是艳情小说里的那种情节。
“刚开始是不迟的爷爷奶奶，再后来是希载一家。她们家的分工是，莫子诚负责养她和莫言，而希载负责养我和不迟。”
我庆幸是这样一个答案。无论如何，寄人篱下也比逼良为娼好得多。不是我男权主义作祟，人皆如此，不然林黛玉怎么比李师师更流芳千古？险过一关后，我的好奇心又起：“怎么又会想起出来工作？”
“怕希载江郎才尽呗。”乔姨用勺子盛了点粥放在嘴边尝尝，‘啪’地把火关掉，“说实话，我虽然也活了几十岁，但一直没什么安全感。”
不是为了我父亲？一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，我立刻记起莫子诚的‘悬疑文学’理论，还真让他说中了，原来我潜意识里认为谁闯进我的生活都是有预谋的。“自力更生是好些，人总是对自己更有把握些。”我苍老而乏善可陈地说。
“就好像你自力更生过似的。”乔姨把盛好的粥递给我，又去拿小菜和干粮，一样样摆在我面前：“你们这代人啊，说爱情就像自己离过婚似的，说死亡就像自己下过地狱似的，不知道哪来的那种自信心。”
乔姨说得我都笑了，我们这些出生在九十年代以后的人是这样，所以才人称‘九零后’，听起来像让人闻风丧胆的江洋大盗。因为无知，所以无畏，是我们这代人的优点。想说什么就说，想做什么就做，绝不会顾及结果而畏首畏尾。反正上帝创造了世界，就是交给人们来毁灭的，这代不毁下代毁，我们为什么要等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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