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 宫九病

作者: 老爷宠阿谁 字数:2755

  厨房各色菜蔬齐全,温色不费什么力气便找全了材料。

  点火、倒油、煎、炸、炖、煮,一番功夫,几道菜便陆续出锅了。

  宫九一直站在旁边看,虽几次想帮忙,皆因不知从何帮起而罢手。一旁的未生则满脸不可置信,那模样比平时不可一世时不知可爱多少。

  菜已装盘,小奴仔细地将各色菜肴装入食盒,未及温色吩咐人端菜,宫九竟兀自提了那食盒,对她笑道:“我来吧。”

  温色一怔,宫九已经飘然出门。匆忙之下,温色只得好生嘱咐小奴等汤煨好再来。未生看了眼宫九手中的食盒,竟不肯离开,温色料他是想像宫九一般帮点忙的,随即便不管他,只交代小奴好生照看,自己则跟上宫九,想看看他预备去哪用饭。

  走了不多久,温色便发现这是回她院子的路。

  看着前面轻袍缓带的身影,温色忽然生出一丝侥幸,也许他利用归利用,却不会狠心害她?来这异世不久,她认识的人也不多,但到底,他是唯一一个给予了她最大尊重的人。

  “怎么了?”宫九忽然停住,回头看向她。

  温色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,她已驻足。

  温色看着他,缓缓一笑,“我不想唤你月。”宫九微微蹙眉,温色继而道:“月虽好,却总冷冷清清。我便唤你阿九罢,你唤我阿色,可好?”

  宫九怔了怔,清亮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,极美极清。

  “好。”如玉的声线划过,宫九看着温色倏然一笑,顿时万物花开。

  温色微晃了神,这样的人,似乎放在哪个时空都不合适,他应该远离人间,永远留在繁花似锦的时候。

  忽然,宫九咳嗽起来。温色忙上前扶他,宫九咳得很凶,似又有发病的迹象。温色想接过他手中的食盒,宫九却攥得很紧,一面道:“莫叫人来,咳咳、免得忠伯他们担心……咳咳、别怕,咳一咳便好了……”

  可这一咳,却不像他所言那般。

  宫九的脸色越发难看,青白灰暗,毫无血色。温色看他捂唇的手指,指甲中隐约有几丝青紫颜色,大有不治之兆。

  温色心中一滞,只想接了他的食盒,免得给他添沉重。然而触及他的手指,竟冷如冰,哪里像这初夏季节该有的温度?

  宫九意识到温色的动作,手中食盒晃了晃,轻轻落在了地上。

  “咳咳咳……这食盒有些沉……便、咳咳咳、放地上罢……”

  不想他这时候还在为她着想,温色心中一动,待看向他时,竟赫然发现他的右眼竟变了颜色,原本一只墨瞳此时竟隐约成墨绿色,看起来甚是诡异。温色忽然想起原先在相府时,小奴曾说过宫九少时曾被疾病缠身害瞎了一只眼,就是这只吗?

  温色一手扶住他,一手为他拍着后背顺气,好半天,那阵惊心动魄的咳声才慢慢止住。

  宫九缓了缓,“走吧,咳咳,我们去用饭。”

  宫九重新提起食盒,一只手伸在温色面前,温色一怔,将手递过去。宫九牵着她的手心满意足地走着。温色微微撇开目光,不去看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和晦暗青白的面色。

  温色做的全是些家常菜,不见得多繁复贵重,菜色都是平常。

  她给宫九盛了汤,他尝了一口,双眸一亮,赞叹道:“没想到色色的手艺这么好,月好福气。”

  温色不接话,又给他布了菜,“这百合莲子汤补气虚,你若爱喝便多喝些。这碗当归熟地乌骨鸡补气血,你要都吃完。还有这蘑菇……”

  温色念叨个没完,宫九看着她,无论她说什么,他都笑着说好。

  温色心里叹气,这人已经将死,却还在刀山火海里挣扎,现在又拉上一个她,究竟能有什么样的结局呢?

  未生看着他们,忍不住嘟囔道:“哼,舅舅碗里的菜都放不下了!”

  温色一怔,收回心思,瞟向未生道:“你想吃便自己夹,哼什么?”

  未生满脸不快,“哼,你偏心!光给舅舅一个人夹菜!”

  温色看他鼓着腮帮的模样,笑眯眯地逗他道:“我是你舅舅的媳妇儿,当然要给他夹菜,你想吃就自己夹,不然也娶个媳妇儿帮你?”

  未生登时气得满脸通红,小奴在旁边紧哄慢哄才慢慢好了。宫九冲她笑着摇头,温色当没看到,宫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,随即埋头吃温色给他夹的菜。我眸光微黯,也默不作声地吃起饭来。

  吃罢饭,未生照常回他屋中休息,小奴收拾完碗筷便不见了身影,偌大的屋子只剩了温色和宫九。

  宫九坐在一旁,温色则躺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风景。

  宫九道:“我先天不足,一出生便百病缠身,大夫说我能活到今日已是奇迹,你不需要为我忧心。”

  温色淡淡道:“你既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,又为何非要让温色嫁过来?”如果不是她穿越成了“傻温色",她的坟该要长上新草了。

  宫九微微一怔,“你倒问得坦诚。”

  “怎么,不能答吗?”

  “不是不能答,只是不管原因是什么,我确实将你拉进了危险的境地。”

  温色看着他,“什么原因?你说说看,也许我能帮你。”

  “你想帮我?”

  温色点点头,认真道:“我现在已经嫁与阿九,自然荣辱与共,岂有不帮阿九之礼?”

  宫九倏然看住她,清亮的眸子光彩琉璃,那张足以恍惚世人的脸,让温色不禁屏住呼息。

  许久,他道:“你知晓万物相生相长的道理,便应知晓,救月一命须得一命来还。”

  温色一怔,他这是什么意思?救命?是救他出水深火热的境况,还是医治好他的病?可是不管是哪一种都说不通,她既不会治病救人,又无法替他解决眼前这些麻烦。难道他指的是温焱?可是温焱那只老狐狸,城府极深,又心狠手辣,搭上他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,最重要的是,他现在只剩下一年多的命!

  宫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,“即便如此,你还要帮我吗?”

  温色默然无语,无论如何她也想不明白他的目的。

  宫九忽然笑了,他端起茶盏送往唇边,温色忙阻止他:“别喝那茶,对你身子不好,我让小奴给你拿红枣枸杞茶,可以补血益气。”

  宫九拿茶盏的手一顿,温色已走至他旁边,正要唤小奴进来,不想宫九忽然一把抓住她。温色以为他有话说,却不想他只是抓着她的手,低垂着眉,一字不吐。

  温色叹了口气,尝试着问他:“你娶我是为了……那条命?”

  宫九抬头,前所未有地认真道:“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,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变。”

  温色勉强笑笑,“第一次见你,是在木棉花下,那时你说人太渺小,绝不可能胜天。这么说来,你娶我,便是顺应天命?”

  宫九忽然怔住,眼底一瞬间似走过千军万马。

  “也罢。”温色淡淡一笑,忽然想起一件事,“参廖大师既然是出家人,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,还是去问问他有无徒弟、熟人,他不肯帮忙,我们可以从他身边人下手,好歹要弄清你的病根,还有那丹药……即便做不出,也要找一找有无顶替的才好。”

  宫九望着她,神色复杂难辨,“为什么待我这般好?”

  温色心里一滞,苦笑道:“也许……你让我想起曾经的我了吧?”想起她曾和秦欢在医院里度过的那些没有明天的日子。

  “不过,到底怎么才能帮你,我实在不知道,也不想去害人。”温色耸耸肩,坦然一笑,“也许很快你就会发现,娶我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。”

  宫九倏然道:“我说过,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,你为什么不愿相信?”

  得,又绕回来了。

  温色无奈地看着他,“你说的那些天命、顺应的话,我不大懂,我也知道你的处境艰难,其实……”

  宫九好似累了,他侧过眸,神色有些寂寞,“也许有一天你会信我。”

  温色一怔,浅笑着拂开他的手,“我去找小奴换茶来。”

  等温色再进门时,宫九已不在屋内。

  她兀自看了看门口,屋外阳光洒了一地,正是万物花开的时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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