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 别骗我

作者: 老爷宠阿谁 字数:2237

  诗会定在三日后,八宝楼已被安若谷暂时盘了下来,这三日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。安若谷走得急,整个八宝楼几乎和从前一样,他分明还没来得及布置。

  这个容华,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!但……不可忍,也得忍!

  温色花了点时间了解情况后,便将自己的想法拿去和众人商议,虽说商议,但也没人敢多说什么,毕竟容华在一旁端坐着喝茶,谁也不敢惹他不快。随后分配各人任务,大家各司其职,忙里有序,倒也勉强算得上有模有样。

  容华在旁边看着,眸色渐渐变深。

  一连三天,温色早出晚归,忙得脚不沾地。

  夜里,温色好容易忙完回来,洗完澡,连饭也不想吃便爬上了床。

  桌上的水晶兰散发着幽幽香气,温色轻嗅了嗅,竟有种说不出的舒爽,整个人如坠云端,飘飘扬扬。

  “色儿醒醒,吃点东西再睡。”宫九轻轻推了推半梦半醒的温色,温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宫九端着一碗热粥放到温色面前,温色揉揉眼,屋里掌起了灯,夜色已深,漏尽更阑。

  温色许是还没清醒过来,竟伸着脖子,就宫九的手喝起粥来。宫九微讶,但也没说什么,见温色够不着时,便拿起汤匙一勺一勺喂给她喝。

  “厨房长进了,这粥熬得甚好!”

  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
  “喜……欸——?”温色忽然睁大眼看向宫九,显然是清醒了。

  宫九将最后一口喂进温色口中,淡笑:“怎么了?”

  温色忙坐起身,一脸的窘迫:“殿下来了,怎么也不教小奴叫醒我?”

  南无月微微笑道:“说好的叫我阿九,怎么又叫回殿下了?”

  温色又是一囧,脸微微红了。

  南无月浅浅一笑,那样的笑靥竟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清逸迷人,这样的男人啊……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可以配得上他。

  “明晚的诗会,你会出席吗?”

  “自然要去的。”

  也对,他只是一个质子,安若谷的约,他不能不应。

  “我听闻这次诗会由你在安排,若遇到什么难事,大可去找安若谷,他想借这次诗会笼络人心,绝不会坐视不管。”

  温色一怔,“笼络人心?”

  宫九点点头,神色沉静许多:“这次朝贺大典名为朝贺,实则是大燮皇帝要宣立太子的日子,他希望三国交好,共辅新皇,如此大燮将更为强盛。”

  温色心里顿沉,事情似乎比她想得复杂得多。

  “大燮皇帝的后妃虽多,却少有人孕育子嗣,其中以北堂萱为首,呼声最高,奈何他到底是妃嫔所出,非为正主,难以服众。去年,皇后诞下皇子璇游,论亲缘,倒确实是大燮的嫡长子,他若继位,更加名正言顺。在这节骨眼上,北堂萱忽然离都,文武百官自然猜测纷纭,安若谷此时办诗会是假,他想安抚人心,为北堂萱造势是真。”

  温色越听心越沉,“如此重要的诗会,安若谷岂会凭容华几句话一激便教由我来?”

  宫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道:“你对外乃太白先生高足,又深得萱王垂青,凭此,足以拉拢后辈儒生;对内,你是相府嫡女,南越九皇妃,加上此事由容华而起,知情之人,想必以为相府、南越、岐梁均已拥立萱王,自然要重新权衡。”

  温色眼底瞬间走过千军万马,“你的意思,容华是站在萱王这边?”

  “自然。”宫九点头,“容华想复国就必须要借势,岐梁北临大燮,东接东煌,南与越相连,西与岐国相望,东煌是佛国,从不参与战事;西岐国君战白起与容华宿怨已久,绝不可能出兵相助;南越国弱,我父皇近来又病弱,皇权争端已成定势,尚自顾不暇,因此唯有大燮可助容华一臂之力。平衡皇后与萱王利弊,皇后为人德行有失,素为大燮百姓所不齿,璇游皇子尚在襁褓,年纪太幼,容华若保她母子,代价远高于萱王。况且皇后素来阴狠毒辣,行事不择手段,与她交易对容华来说风险太大。”

  “唉,皇权之争真是太复杂……”温色忍不住后悔,此次她一着不慎竟被容华卷进大燮皇权争夺的漩涡里,这回诗会结束,她一定要尽快把指环拿回来,然后同容华再不要见面。

  宫九看了她一眼,那双清逸的眸子忽然闪过半明半暗的光泽,让温色看不透。

  “皇权之争不过同下棋一般,步步为营,凶险万般,要么吃掉对方,要么被对方吃掉,一步错,步步错,直至满盘皆输。”

  温色愣了愣,随即弓起双膝,托着腮,认真地打量宫九。

  “怎么?”宫九摸摸自己的脸,有些奇怪地看向温色。

  “你时而温文如玉,时而清冷如月,时而重病缠身,时而运筹帷幄,你说,到底哪一个是你?”温色的神情轻松,似乎真的在说笑。

  宫九低眉笑了笑道:“色儿既这么问,倒不如先回答阿九一个问题:我道胆小怕事是你,胆大妄为也是你,沉静有度是你,古灵精怪也是你,色儿说说看,哪一个才是真的你?”

  温色一噎,竟无法回答。

  “事有百态,人有千面,人心更是变幻莫测,你无须揣度我,只要知道我会待你好。”

  温色望着他,心里五味杂陈,这个人他一直看不透,看不懂。

  宫九收起碗筷,站起身道:“你休息吧,明日还得早起。”

  温色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,忽然问道:“你会骗我吗?”

  宫九身形一顿,回头道:“不会。”

  应该……不会。

  温色一怔,默默躺下,口中还留着清粥的香味。

  宫九一出门,便见忠伯和含垢正在门外等他。

  夜已深,天有些寒,宫九忍不住咳嗽起来。

  忠伯忙过去扶他,一脸担忧地看着宫九,欲言又止。

  “咳咳,你想说什么就说吧。”

  “殿下,您时日无多,既然千殇殿已将解连聘送来,殿下何不速战速决,免生事端?”

  宫九看他一眼,淡淡道:“我心中有数,你无需多言。”

  忠伯忽然跪下,朝宫九行了个大礼,字字恳切:“殿下!娘娘既已嫁入府中,一切名正言顺,您何必迟迟不决?”

  宫九的神色又淡了几分,“我不行自有不行的道理,你不必多言。”

  忠伯跪在地上,老泪纵横,但却不敢再说什么。

  含垢在一旁看了,神色有些莫名。

  “含垢。”

  “属下在。”

  “明晚诗会恐有异动,你需时刻守在色儿身边,保她无虞。”

  含垢跪地领命:“是。”

  宫九言罢,兀自而去。

  忠伯跪在地上,久久不愿起身,含垢看了看,随即消失在夜色当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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