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露十三岁那年的暑假，妹妹思菡刚刚一岁。周秀菱坚持要带思露去旅行，目的地是峨眉山。她说，一定要去，一是带思露回我老家看看，二是思露期末考试又是第一，总该奖励一下。思涵虽说年纪小，大家帮忙带一带，一晃就回来了。
她不顾朱庆春和小女儿，把这个家扔在一边，一反常态、毅然决然带着思露上火车回到四川。那是思露第一次出远门，尽管是和周秀菱一起，可她还是兴致盎然。她一直想去看看长江上游的样子。一路上，思露空着两只手走在前面，周秀菱背着两个大包跟在后面。她没想去帮把手，她也没有想过求助，两个人心安理得的好像进京赶考的一对主仆。她们去武汉，然后坐火车到成都。在火车站等车的时候，思露明白了什么叫做“人山人海”，数不清的人逗留在一起，灰腾腾的，好像南极大陆上等着入水的企鹅群。思露的手不由得紧紧抓住周秀菱的胳膊，屏息跟着她一路往前走。途中好几次被别人背的行李包打到，思露“哎呦”一声，周秀菱强前一步横声说，看着点路哟！然后一把拉过思露，护在身后。思露抿着嘴望了一眼她，也不说话。
她们定的是昂贵的卧铺，周秀菱说，怕你累到，看，这边还有床，咱们在车上还有地方躺下睡觉，有意思吧？思露坐在铺上，新奇地左顾右盼，把火车窗户上的窗帘放下来，又合起来。她对周秀菱说，一路这样到下车吗？周秀菱骄傲地说，当然了。你爸还说定硬座呢，我坚持要卧铺，就是想见识见识在火车上睡觉是啥样子，好玩吧。上铺一个头上放只黑墨镜的年轻女人晃荡着腿，正坐在床边看本杂志，忽然传来一声嘻笑。思露马上敏感地闭上嘴，偏周秀菱不识相，还喋喋不休地说，等会车是往你那边开的，你那样倒着会晕车啊，来，坐我这边来，虽说等会是躺着，可还是会晕车啊，这晕车啊，可是特别……好了，思露打断她，思露经常毫无预警地打断周秀菱的话，好了，真是废话多，都安静会吧。说着，她自己躺下，从包里拿出本书来看。周秀菱就喜欢看到思露看书，也不说话了，一个劲地从包里掏出吃的。也不是什么值钱的零食，都是自己家的土特产，可还是怕思露饿，带了好多。周秀菱掰了半张猪油饼，递给上铺的人说，自己家做的，来尝尝。上铺的人百般推脱，最后勉强收下，左手倒右手，又拿出条手绢，包着咬了一小口，就放到桌上。周秀菱也不觉得，思露见了，恨得牙痒痒。
车上人那么多，连过道里都是人，躺着卧着站着，一股腥臭混着柴油的味道四处弥漫。思露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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